杂物间深处的那道隐藏门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倘若不是光线微弱,陈江河恐怕都难以发现它。
他咬紧牙关,迅速伸手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
陈江河心头一凛,忽然注意到旁边墙缝里凸起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扣。
他尝试着用力将其掰开,但手心立刻被锈铁划出了血痕,火辣辣地疼。
“快点,他们要进来了!”小雅突然惊叫了一声,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
门外传递来的撞击声愈发急促,每一声都犹如催命符,木门上的铁栓也开始隐约松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别慌!”陈江河咬牙低吼了一声,迅速脱下腰间的皮带,将其中的铁扣末端卡在铁扣的缝隙中,用力一拧,“咔啦”一声隐藏门的暗扣应声弹开。
他重重将门推开,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暗道,幽深而阴冷,仿佛通向地底深渊。
“走!”他回身抓住小雅的手,跑进了那黑暗的通道。
两人刚钻进去,杂物间的木门随即轰然倒下。
贼眉鼠眼的几个人手持木棍冲了进来,一时间怒骂声此起彼伏,“妈的!跑哪去了!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
陈江河屏住呼吸,尽量放轻脚步。
他可以感受到小雅冰凉的手已经因为紧张而不住颤抖,他低声安慰:“别怕。走慢点,小心暗道里有机关。”
暗道的尽头被黑暗吞噬,整个空气都透着霉味,仿佛多年未被踏足。
他们顺着湿滑的石壁摸索着前行,时不时踩到掉落的砖块,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终于,在摸索了几十米后,前方出现了一抹极为微弱的亮光。
陈江河顿时精神一振,“前面有出口,走快点!”
小雅被他半拖半拽着跟上,两人迅速掠到出口处,然而当陈江河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时,外面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
出口尽头竟是一个荒废的后院,满地堆满废弃的瓦砾和生锈的铁架,而四周被高耸的围墙围得严严实实。
最让人绝望的是,这后院的唯一出口处竟还站着两个手持甩棍的男人,看样子是在守候他们出来。
“糟了!”陈江河心中沉吟不妙,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无论是明路还是暗道都已经被封锁。
“还想跑?”其中一个男人阴笑了一声,徐徐地朝这边走来,“老实待着吧,兄弟们都在等你呢,折腾了一晚上,大家伙都快累了。”
陈江河目光沉着地扫了一圈周围,迅速评估着形势。
他察觉到围墙的某片砖石看起来相对老旧,或许可以用力撞开。
可身旁的小雅已经被吓得腿软站不住,他只能一手扶着她,一边挡在她身前,直面两名壮汉。
“你们以为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就没人会记得你们的丑行?”
陈江河冷笑一声,声音铿锵有力,“我陈江河但凡能从这里出去,你们一个都逃不了!牢饭够你们吃一辈子!”
那个男人闻言只是嗤笑,“呵,跟我讲这些?兄弟,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啥叫‘做得了事,也兜得住锅’!谁知道你还蹦跶得这么精神,既然这样,受几棍子消停消停吧!”
他话音未落,身旁的另一个壮汉已经举起了甩棍,朝着陈江河的肩膀狠狠劈了下来。
陈江河忙不迭地拉着小雅侧身躲过,反手抄起地上的一根细铁棍挡在身前。
他目光凌厉,浸透着一股誓死一搏的凶悍,“小雅,趁我挡住他们,你去试试翻墙!”
“翻……我翻不出去!”小雅的声音抖如筛糠,声音已经掺杂着压抑的哭音,“我不会——”
“你必须翻!”陈江河低吼道,眼角余光瞟到那老旧的围墙有一个近两米高的障碍物,可以助力攀爬。
但就在他刚分神的一瞬,左臂处已经被甩棍重重扫过!
“咚!”皮肉传来剧烈的痛楚,陈江河闷哼一声,但并未倒下。
他的眼神反而更加寒冷如霜,“娘的,来吧,看谁先栽!”
他拖着疼痛的左臂试探着后退,用身体挡住小雅。
他注意到另一边的敌人因他反击的姿态微微怔住,显然这群以欺软怕硬为强项的混混根本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基层干部竟有如此狠劲。
突然,从后巷的方向隐隐传来一道微弱的汽车引擎声,紧接着有急促的车灯闪烁晃过篷顶。
“你们听到了没?”壮汉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脸色瞬间警惕了几分。
机会来了!
陈江河趁着对方分心的瞬间,猛地从地上挑起一大块瓦砾,狠狠朝壮汉的膝盖砸去,“砰”的一声,对方狞笑转作痛呼,直接跪了一半下去。
“小雅,跑!”陈江河声嘶力竭地喊道。
陈江河的吼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沉闷的夜。
小雅被他震得一愣,愧疚和恐惧交织在脸上。
她无力抹了把泪,紧咬着牙努力往围墙边不停挪动。
然而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迟缓,双腿的颤抖更是让攀爬这个两米高的障碍变得几乎不可能。
“一个娘们还能干出啥事?”那个跪在地上的壮汉痛得直咬牙,但嘴上却依旧满是嘲讽。
他用甩棍支撑着地面试图站起,一旁的同伙立刻扑向陈江河再度挥下狠厉的一棍,目标直指陈江河的腰部。
“就知道下三滥的路数!”陈江河抽空腹诽一句,目光如刀般扫向对方。
他拖着受伤的左臂后撤一步,右手的细铁棍横扫而出,精准地击打在对方的甩棍上。那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夜空,震得两侧的瓦砾都簌簌作响。
然而,这种硬碰硬对陈江河来说却是以伤换招。
他的右手被震得生疼,余光中,他瞥见了壮汉从腰间抽出的闪亮金属物——这人竟还藏着刀!
“小雅,爬墙上去,快!”他怒吼声更显迫切,几乎是歇斯底里。
“陈江河,我不行啊!我……我爬不到这么高!”小雅带着哭腔抱住了冷硬的墙面,双手死命扒着墙上的砖块。脚尖多次蹬踏那障碍物,每次却都是无功而返。
陈江河的胃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揪住了一样。
他咬着牙直面扑上来的刀锋,眼神里除了狠劲,还多了一分执念。
他明白,这一刻多拖延一秒,小雅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刀近在咫尺!陈江河猛地一偏头,肩膀却被刀锋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渗透了衣服。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却趁机踩中地上一块松动的砖,当武器般猛地踢向对方的胸口。
“砰!”这一脚以蛮力踢出,对手那壮实的身躯竟硬生生被踢得往后跌去,撞倒了另一人。
“陈江河!”小雅的惊叫远远荡开,她无助地攀住墙面,手指几乎抠进砖缝里。
她的泪珠如断线般滴落,她的恐慌在看到男人为自已流血的身影时被放到极致。
“闭嘴!抓住上面的横梁!用腿攀上去!”陈江河怒吼的声音震得她一怔。
那抹护她至此的背影仿佛以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贯穿了她心底的脆弱。
小雅咬着嘴唇,抹去了溢满双眼的泪痕。
她的指甲卡进破损的砖缝里,鞋底死命蹬着墙面,将恐惧生生化作力气。
第一次失败,第二次还是失败,终于在第三次时,她咬牙抓住了墙头凸出的铁栏,亡命地翻了过去。
但墙头的砖缝崩塌,让小雅的右手被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她吃痛哆嗦了一下,目光却越过墙头,狠狠锁住了墙内摇摇欲坠的陈江河。
陈江河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像片片飞溅的落英。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细铁棍挡住刀光,另一只手垂落着尽是鲜血。
他咬紧嘴唇,更像是咬紧了自已的命。
“陈江河!别管我了!你也跑啊!”小雅终于喊出声来,声音因为急促和痛苦而沙哑得不像她自已。
陈江河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悸的冷笑。“跑?以后跟人讲我陈江河撇下个娘们自已逃命了?你是要我丢尽以后几十年的脸?”
墙外的小雅彻底泣不成声,她无助地瘫在地边。
可就在这时,刺耳的引擎声像排山倒海般突然充耳贯来。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车灯追随着轰鸣声冲破夜幕,将整个后院照得如同白昼。
那眼光是如此强烈,晃得那些壮汉同时眯起了眼睛。
他们终于被惊得停下追击,齐刷刷朝巷子方向看去。
一辆黑色越野车像一道出鞘的利剑直刺而入,四个刹车灯随之急促亮起,车子停在了巷子出口。
紧接着车门开合,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瓦砾上的声音清脆而笃定,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张冷冽英俊的中年男人脸庞。
“什么情况,陈江河,你又把自已作到这份上了?”来人声音清冷有力,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那两名壮汉顿时脸色大变:“糟了!”他们显然明白过来,那辆车的主人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惹的人物。
陈江河抬眼扫向那熟悉的中年人,却没时间深究对方为何会突然现身。
他眼神一凛,拖着步子迅速后撤几步,接着倏然把手中铁棍狠狠掷向其中一名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