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十分,东悦方。
闲三爷在和人喝茶,他亲自倒,滤了一道后,茶盘上水气腾腾。
桌上的茶宠是只蟾,热水往上一浇,它会洗褪沉灰,一点点变成金色。
这是他最喜欢的茶宠,每当他低头往上浇水时,那抹金光就会映到他的眼底。
他起身,弯着腰面上挂笑地给对面坐的人倒茶。
“二少尝尝,不知你喝不喝得惯红茶。”
路京辰,今天上午开车在机场外面撞了燕家的车,下午安然无恙地坐在东悦方和闲三喝茶。
他喝不惯茶,他这个年纪更喜欢喝酒,但还是给面子地低头抿了一口,而后抬起头,“茶不错。”
闲三笑得更开心了,“这是去年我过生日,一个朋友送的,二少走的时候可以带一盒。”
路京辰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燕家的事你听说了吧。”
闲三笑着抿了口茶,继续同他谈笑风生。
“二少放心,檀城这个地方我盘了三十多年,我要护着一个人,他在这里就一定能安然无恙,哪怕来的是燕家。”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但闲三觉得,他也是龙。
一杯茶尽,闲三给对方又续了点,脸上笑意愈发深不可测。
最近的檀城真是热闹,他又有大生意可以做了。
得到心定的答案后,路京辰准备离开。
闲三拦了一下,对方执意要走,他就按了铃,叫手底下的人打包一盒刚才喝的红茶交给路京辰,让他一并带走。
送走人后,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他拎着茶壶,低头玩儿似的将里面的水一下一下淋在金蟾身上。
看着它变得愈来愈金灿灿。
敲门声响了,来的是东悦方的经理,叫蓝金。
她走进来,站在茶桌的侧方,恭恭敬敬地说:“三爷,下面收债的人送来一个女孩,是孝敬您的。”
闲三今年五十有三,大概是身居高位每天吃的太补,除了爱财之外,他还纵欲。
他喜欢女孩,干净的、稚嫩的、年轻的。
手底下做高利贷和赌博生意的下属隔三差五会给他送一个过来,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他勉强打起些兴致,放下茶壶,挥了挥手。
经理了然地退出去,将房门虚掩。
一分钟后,房间门再次被推开。
闲三兴致缺缺地望过去,这一眼就被吸引了视线,再也挪不开。
进来的是个小姑娘,穿着精致的洋裙,层层叠叠像个漂亮的小蛋糕。
她进来后转身,将房间门反锁上。
只看背影,闲三的眼神便骤然幽深了起来。
今天这个是他有史以来见到过最漂亮的一个,甚至让他动了想当宠物养着的念头。
“过来。”他声音暗哑几分。
女孩锁上房门,朝他走了过来,随着距离的接近,他更看清了那张堪称完美的脸。
这样一张脸,一哭、一笑,尽是勾魂。
他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女孩没搭理他,视线在他面前的茶桌上扫过,看到了那只灰扑扑的蟾。
闲三有耐心,他见过太多性格的女孩。
拼命抗拒、声嘶力竭地咒骂,亦或者没了生念死气沉沉的。
他问,“她们有没有教你怎么伺候我?”
问出这话后,他松了松皮带,声音里欲念浓重,伸出手去拽女孩的手腕,往自已身前拉。
“来,跪这里。”
女孩弯了下腰,拿起他茶盘上的蟾,举起来,毫无征兆地往他的头上砸去。
落下的一瞬间,血水四溅。
尖叫声刚溢出喉咙,又是重重一下砸了过来。
女孩冷着脸,精致的小脸上溅了血,血色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在泄愤,举着那只蟾狠狠地、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往男人头上砸。
落下的时候,蟾的身子被温热的血液染得半金,抬起时金色褪去。
闲三抬脚朝她肚子上踹去,脚伸到一半,浑身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麻。
原本蓄足了力的那一脚被化了大半。
女孩停了手,直起身子,单薄的背挺得直直的。
她松开手,血蟾从她手中脱落,落在地上发出很重的一声。
她的手上全是血,身上也是,血液四溅,落在她的裙子上像开出来的梅花。
闲三捂着头,疼得蜷缩在中式实木长椅上,胳膊都在颤抖。
血覆了满脸,模糊了他的视线。
自打他混到这个位置上后,就没人敢这么对他。
他声调不稳,断断续续的,混着血的瞳死死盯着刚才对他施暴的小女孩,语气恨恨,“贱人,我要剥了你的皮!”
说罢,他颤抖着手去拿桌上的按铃。
就在这时,他伸出去的那条胳膊上,缓缓爬上来一条黑色的东西。
是条蛇,它冰凉的身体缓慢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张开了鳞片。
收缩。
骤然收缩。
尖锐锋利的鳞片扎进肉里,陷下去后用力搅动。
那样锋利的鳞片,削骨如泥,在肉里移动的时候连人的血管都能割破。
他大叫,一整条手臂都在狠狠颤抖,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把它扯下来。
但是在碰到那鳞片的时候,手心一阵刺痛,宛如被针扎了一样,疼得他猛地弹开。
手心密密麻麻地全是伤口,往外渗着血珠,看得人头皮发麻。
黑蛇从他的手腕上下来了,鳞片里夹着肉屑,爬到茶桌上,用脑袋顶开茶壶的盖子,钻进去。
壶里是开水,热气腾腾。
它在里面扑腾半分钟,洗完澡后,从壶里探出了自已的小脑袋。
黑溜溜的脑袋上顶着个泡开了的茶叶片,狼狈极了。
女孩用那只干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
双人照,但另一个人被撕掉了,只留下主角。
她把那张照片举到痛苦哀嚎的人眼前,红眸暗沉冰冷,声音也是。
“看清楚。”她长睫半敛,眼眸中透着红光,声线平直,似寒霜,“她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