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我没卖，他瞎说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门口的男人瞪大眼，立马反驳回去：“王虎，你这说的什么话，几个小时前是你给我打电话说捡了个傻子，要便宜卖给我的。”
邹夜更加震惊：“你还说我们小姐是傻子？”
他怀疑这个人才是傻子。
小姐哪怕不说话，光是那个长相，往那儿一站谁看了不说这孩子聪明。
王虎的脸色一白，嗫嚅着说了句什么，没人听清。
邹夜转头去瞧燕溪山的神色。
两分钟后，他们走出房间，留下两个保镖处理那三个人的事。
本来他们没想跟人计较，毕竟小姐的能力比较强，她要是想离开，没几个人能拦住。
但是呢，他老板最恨人贩子。
他推着燕溪山出去，指挥保镖们沿着镇子往外找人。
这个镇子小，住房和商铺基本上都是围着街道建的，不复杂。
天还没有彻底亮，唯有遥远的东方浮现一线冷冷的青光，不昏不明，小镇灰蒙蒙的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旅馆里的猫弓起身子从他们面前蹿过，消失在上了年纪的墙根。
起了雾，薄薄的围拢过来，那雾带着淡淡湿气，模糊了燕溪山的眉眼。
邹夜还在跟他说话。
三月份的凌晨有点冷，他想早点回车里。虽然这点温度与他们在莫里森州相比，甚至可以称得上暖和。
院子里的灯闪了闪，燕溪山的余光扫过去，看到了灯下被拉得瘦条的影子。
他一怔，定睛去看时，那吊在房檐底下的灯灭掉，不亮了，影子也没了。
“等等。”
邹夜停下来：“怎么了老板？”
燕溪山指了个方向：“去那里。”
那地儿是旅馆和厨房之间的过道。这个旅馆是个大院子，有点像农家乐，从大铁门进去后，正对着的是三层小楼，那是旅馆，旁边平房是厨房，中间有个三米左右的过道，这会没亮儿，看着黑咕隆咚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邹夜不知道。正想着时，那黑黢黢的过道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个头矮矮的，身上脏脏的，看着是个小孩。
她停在过道口，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在那里愣了两秒后，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
那灯又亮了，在她的背后亮的，暖黄色的光打在她的每一根头发丝上。
小姑娘愣愣地看他们一会儿，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丢了，她像走丢的小猫终于找到了家一样，朝他们走过去。
她忽然感觉好开心，原本绷首的唇线有点上扬，黑漆漆的小脸上，一双宝石红的眸子亮亮地看着燕溪山。
她走过去，呆呆萌萌地说：“我好饿。”
燕溪山最开始没动，他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好像在某一刹那，他的耳朵突然聋了，只有眼睛能看得到。
首到女孩走到他的面前，她说她饿了，他悬停的心脏才开始再次跳动起来。
一种陌生的感觉漫上他的心头，他的心毫无征兆地软化了，并且好像被人用力揪了一下，酸涩无比，传遍全身。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乖巧过，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邹夜。”
邹夜反应过来，他转头指挥后面跟着的两个保镖，语气很急：“快去弄点吃的过来！”
燕溪山的目光扫过女孩的脏兮兮的脸和裙子，最后垂眸看着她的脚，他眼里的光影被什么东西撞碎，像镜面西分五裂。
“他没有给你鞋子穿吗。”他缓了缓声，问。
长笙说没有。
她的脚己经完全变成灰色的了，脏脏的。
也不怪邹夜最开始看见她从过道里出来的时候会觉得她像刚从煤矿里挖完煤回来。
在听到她说实验室里那群人连双鞋子也不给的时候，他真是气轰一下就上来了。
在心里不知道翻来覆去把那些人骂了多少遍。
保镖把饭带了回来，是从镇上早餐店买的粥和两个包子，毕竟是个小镇，早餐店里也只有这些。
东西买齐了他们就走，路上，燕溪山那边的车窗降下去，他在凉杯子里的粥。
早餐店塑封过的，插个吸管就能喝，但是刚装好，很烫。
他把封口撕开了一点，用吸管搅着凉。
长笙坐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看。
车子开得不快，早晨比较冷，起了点小风，从车窗里灌进来，把他的指关节冻成粉红色。
他摸着感觉温度可以了，就把车窗升上去，一转头，看见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把粥递过去，长笙两只手捧着杯子，她吸了一口，热热的，温度刚好。比苦果子和凉苹果好吃很多。
她在喝粥，燕溪山从身上掏出一张手帕给她，让她擦手，方便拿包子。
那张灰色的，简约又素净的手帕，长笙一摸，它就脏了。
刚才在旅馆里忘记给她洗手，现在又擦不干净，燕溪山就自己拿着，让她吃。
她把粥咽下去，嘴凑过来啃了一口，嘴巴周边的皮肤把包子蹭脏了。
那些灰色在白白软软的包子上格外显眼。
燕溪山愣了一下，默默将脏的地方掰掉丢出去，然后用自己的手一次掰一点喂到她嘴边。
她把粥喝完，吃了半个包子就不吃了。
燕溪山把剩下的一个半包子和垃圾一起交给坐在副驾的邹夜，让他吃。
他看到长笙的头发挡住了脸，就生疏地用手帮她别到耳后，收回手时，原本冷白的手指也变成灰色了。
这得走了多远，吃多少的苦，一层一层的灰尘把他好好的白净小姑娘染成灰人了。
长笙吃饱了，她要睡觉。
怕她着凉，燕溪山把毛毯盖在她身上，外套也脱了，叠成双层铺在自己腿上，让她枕着。
邹夜小声说快到地方了，燕溪山在心里想，要怎么样在不惊动她睡觉的同时把她挪到屋里。
他设想了几种方法，觉得都不太可行，以她敏锐的感觉，稍微有一点动静应该都会被惊醒。
没想出个好办法，燕溪山望着窗外，人越来越多，路两边的房子越来越高。。
马上要到地方了，他收回视线看着安静睡觉的女孩，忽然觉得此刻的烦恼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他每天的烦恼都能跟现在一样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