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低声道:“怀道所言甚是。青牛,虽然救不救人,全凭你心意,但你与黛绮丝、韩千叶夫妇好歹相识一场,素无仇怨,当年见死不救,确是有些理亏。”
胡青牛点头道:“三哥说得是。如今回想起来,难免心中有愧。”
谢逊道:“待会我做个中人,为你们说和一番,看能否化解这场恩怨。”
胡青牛叹道:“恐怕很难。黛绮丝的性情,三哥应该很清楚。唉,不要我的命,她是不会罢休的。”
谢逊笑道:“倘若无法善了,就只能让易儿出手了。”
胡青牛展颜道:“有怀道出手,我便安心了。”
周易传音道:“先生只管同她理论,万事有我。她若不肯退让,再动手不迟。”
黛绮丝若是好说话,今日也不会上门寻仇了,三人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们还是愿意给紫衫龙王一次机会。
三人刚商量好,黛绮丝已然逼至近前,目光森冷如冰,咳嗽几声道:“胡青牛,你违背誓言,出尔反尔,真是该死。今是自已了断呢,还是要我出手啊?”
话音方落,又是一阵轻咳。
听闻此言后,众患者登时群情耸动,大声吵嚷起来。
“哪来的老太婆,竟敢对医仙如此无礼?”
“胡先生乃是世外高人,不屑与你这蠢妇计较,但你如此不敬,我等决不答应!”
“娘的,老子不打女人,别逼我动手!”
“滚出去!”
“快滚!快滚!!”
......
众病患及其亲友破口大骂,个个满脸怒色,义愤填膺,就如父母受辱一般。
他们受胡青牛救命之恩,正欲图报,难得有这等讨好神医的机会,自然奋勇争先,不甘人后。
“咳,咳咳。”
黛绮丝冷笑道:“一群鼠辈,也敢在老身面前狺狺狂吠?”
话音未落,木杖如风,划破长空。带起道道肉眼难见的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出。
她手中的拐杖,灰黄黝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世间罕见的神兵,乃是灵蛇岛旁海底的珊瑚金所铸,当真是削铁如泥,打石如棉,不论多坚硬的兵器。遇之立折。
黛绮丝平日用的,只是一根普通白木拐杖。此番到蝴蝶谷寻仇,因忌惮谢逊的屠龙刀,才带了“珊瑚金”拐杖来。
百炼精钢尚不能挡珊瑚金拐杖一击,血肉之躯若是挨上一下,恐怕立刻就会骨肉成泥。
“且慢动手。”
谢逊大喝一声,就如半空打了个霹雳,挥拳向黛绮丝轰去。
拳法声势煊赫,携带风雷,且暗含七股劲力,或刚或柔,或阴或阳,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拳来得好快!
当真是势若流星,威猛无比,空见神僧无备之时挨上一拳,也会五脏碎裂,黛绮丝自然更不敢倏忽。
她的修为着实不凡,凌厉刚猛、快如闪电的一记横扫千军,竟能强行收回,恰到好处的挡在身前,硬接了谢逊一拳。
砰!
巨响炸开,宛如平地惊雷,只震得气浪滚滚,烟尘漫卷。
丈许内的病患可倒了大霉,一个个脚步趔趄,跄踉倒退。功力低微者,甚至如滚地葫芦般,摔得四仰八叉,狼狈不堪。
幸好谢逊这一拳只用了五分力。
紫衫龙王半途变招,真气难免有所阻滞,才让众患者全身而退,并未震动脏腑,伤上加伤。
“好一个金毛狮王,好一招七伤拳!”
黛绮丝冷笑道:“多年不见,三哥就是如此款待故交么?”
谢逊神色复杂,脸上现出追忆之色:“黛绮丝,我等同为明教弟子,何必自相残杀?到此为止,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黛绮丝森然道:“什么明教弟子?我早已破门出教,不再是紫衫龙王,如今只是灵蛇岛金花婆婆!”
谢逊肃然道:“既如此,就不能怪青牛见死不救了。你该知道,他曾发誓只救明教中人。”
黛绮丝道:“我自然知道。正因如此,当年我只是好言相求,并未恃强相逼。他见死不救,任由千叶毒发身亡,我也没取他性命。”
“他若遵守誓言,我自无话可说,但这厮救治外人,却唯独不救千叶,今日非死不可!”
胡青牛长叹一声,拱手道:“龙王,我近日大彻大悟,深悔当初所为。韩兄之死,我确有责任,特此向你致歉。”
“哼,若道歉有用,老身还学武做甚?”
黛绮丝冷然道:“看在谢三哥的面上,我也不折磨你。胡青牛,你若识相,便自行了断吧!”
谢逊叹道:“黛绮丝,我当年待你如何?待千叶兄弟又如何?”
黛绮丝目光迷离,似乎回到当年在光明顶的日子。众人亲如兄弟姊妹,肝胆相照,是何等亲厚。
她眸光流转,仿佛看到自已破门出教,与众人割袍断义的情景。
沉默片刻后,黛绮丝幽幽一叹,说道:“三哥,你对我和千叶情深义重,无可挑剔。也罢,冲你的面子,我就再退一步,给胡青牛留个全尸吧。”
谢逊淡然道:“我了解你的脾气,你既说出这等话,看来是无法改变了。”
黛绮丝怒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千叶虽非胡青牛毒害,却因他而死。大仇岂可不报?!今日,我非杀他不可!”
谢逊道:“就算杀了他,又能怎样?千叶兄弟能复生么?不如这样,让青牛治好你的寒疾,以作赔罪。日后若有伤病,亦可让青牛诊治。当年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如何?”
黛绮丝忽然仰天大笑,哂然道:“三哥,你滥杀无辜,双手不知沾了多少血腥,今日竟然劝我放下仇恨,一心向善?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逊将胡青牛护在身后,叹道:“你说的不错,我确是没资格劝你放下。看来此事无法善了,只能武力解决了。”
黛绮丝上前两步,珊瑚金拐杖悄然前伸,对准谢逊胸口膻中穴。
“三哥,你要和我动手么?”
她怡然不惧,笑道:“亮出屠龙刀吧,让我看看你这瞎眼狮子,还有当年几分能耐?!”
谢逊微微一笑:“你要看屠龙刀?怀道,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吧。”
话音方落,周易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黛绮丝身后,右掌轻轻按住她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