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能拉我一下吗？”

余警官的暗恋日记（2）

[第一次牵你的手]

——

余星湛第一次见到季意是在初二的一次露营活动中。

那是他转学到沈城的第一年。

父母的意外离世让他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默，刚到新环境，不爱说话，不爱笑，整天冷着张脸，这让他跟其他同学相处起来很困难。

不过他独来独往惯了，也没觉得怎么样。

学校组织秋日露营，需要在外面过夜的那种，余星湛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可舅舅却提了一嘴，让他好好跟同学相处。

即便不是很愿意，但他还是参加了。

露营地点在野外，需要自已捡柴火，搭帐篷，余星湛跟郝泽楷他们一组。

作为班长，郝泽楷十分乐意帮助新同学快速融入到他们这个集体中，于是他毫不客气的“指使”余星湛。

搭好帐篷，余星湛起身想要离开。

郝泽楷再次叫住他：“别走太远了，等会老师要点名的。”

余星湛“嗯”了声，转身就走。

对于这次露营大家都很兴奋，叽叽喳喳聊个没完，余星湛觉得太吵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忽然，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偏头看了过去。

其中有个女生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的大本营后边就是片树林，余星湛瞧着她们就那么钻进去了。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淡淡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太阳西沉，林间的枫叶全被覆上一层橘黄，越往里光线越暗，让人很想踏进去探究一二。

余星湛漫无目的地走着，没了那些喧闹声他身心舒畅。

天暗得很快，凉意袭来，他知道自已该回去了。

他原路返回。

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他停下脚步的那一瞬心里其实慌了一下。

他回头，身后站着一个人。

是个女生。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女生的脸。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女生开口了，声音有些娇：“我、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余星湛没吭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见状，女生赶紧跟上，落后他几步，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言，走了一段距离后，女生忽然开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余星湛没搭理她。

女生又说：“我是三班的，你呢？”

“二班。”余星湛好脾气地回答，顿了下又说，“你能安静一点吗？”

“……”

女生彻底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走着，余星湛无意间她踩到一根枯树枝“咔嚓”一声脆响，身后的女生吓得惊叫了一声。

他回头看她一眼。

女生有点委屈地解释：“刚刚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边溜过去了！不会是蛇吧？”

余星湛心想，树林里有蛇很正常。

不过他没说出来。

见他还是不说话，女生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余星湛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余星湛对香味很敏感，女生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味。

是洗发水的味道，跟他家里的是同款。

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偷偷溜进林子的那个女生，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那她的其他同伴呢？

他记得她们当时有三四个呢，正在他这样想着时，突然感觉到衣服被人扯住了。

他脚步微微顿了下，余光瞥向后方，女生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不等他开口，女生抢先说了句：“你别害怕。”

余星湛：“……”

到底是谁在害怕啊。

余星湛任由她拉着，一路上偶尔回答她两个问题，很快他们就看见亮光了。

女生也在这个时候放开了他的衣角。

“同学，谢谢你啊。”

“嗯。”

女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前方突然射过来两束刺眼的光：“你们两个哪个班的！'在这里做什么！”

女生被吓了一跳，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身子一晃扑通一下就坐地上了。

不知道是摔痛了，还是觉得丢脸，她埋着脸好一会儿都没起来。

说到底余星湛骨子里还是温柔的。

他半蹲在女生面前，语气里透着点关心：“还好吗？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女生这才抬起脸，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对面刺眼的光。

“不太好。”

她伸出手，“同学，能拉我一下吗？”

余星湛愣了下，然后起身，鬼使神差握住了她的手掌。

那是他记忆里第一次牵女生的手，很凉，很软。

最后，他俩被老师抓住，以为他们早恋被狠狠批评了一顿。

那天之后，他从郝泽楷口中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季意。

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

之后，他也总会在各个不同场合听到她的名字，漂亮的女生总是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他也不例外。

但他始终不知道，那天她为什么一个人在那林子里。

##

[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

2012年，世界末日的谣言席卷全球。

那年，余星湛初三，转学来沈城的第二年。

当时校园贴吧还很流行，只要一打开就会发现大家闲暇之余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学校贴吧置顶有这样一条帖子：《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底下跟帖人无数。

旺仔不喝牛奶：睡觉。

残酷の天使纲领：把钱花完，吃饱喝足，然后等死。

我不叫喂！：和WHY表白！不同意就强吻！

她不爱我：裸奔。

别偷我的菜：楼上那哥们儿，说实话你是不是克制很久了？

大家想法不一，不过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混吃等死型、死了都要爱型，以及放飞自我型。

某天课后，郝泽楷邀请余星湛跟他一起去上厕所。

教室太闷，余星湛跟他一起去了。

“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你最想做什么？”

回教室的途中，郝泽楷突然跟他探讨起这个问题来。

余星湛觉得特无聊：“这种东西你也信？”

郝泽楷：“我是说如果。”

余星湛：“这世上没有如果。”

郝泽楷：“……”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已这个同桌挺没劲的。

不过他还是自顾自地说：“我都还没谈过恋爱呢，你说我要不要趁着这个时机去跟隔壁那谁告白啊。”

余星湛很是敷衍：“哦。”

郝泽楷纳闷：“你怎么一点不好奇，不问问我她是谁吗？”

余星湛：“好奇心害死猫。”

话到这里，他们正好走到了三班教室门口，郝泽楷冲他挤眉弄眼：“就他们班那个……”

话还没说完，三班教室门突然被打开。

教室里出来了一个漂亮姑娘，她扎着个高马尾，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余星湛走在里侧，差点就跟人撞上了。

仅跟她对视了一眼，他便移开了视线。

可下一秒，季意叫住了他。

“诶，同学！”

他脚步一顿，回头。

季意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同学，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体委，我找他有点事。”

余星湛没吭声，倒是郝泽楷一口就答应了。

“谢谢你啊。”

季意的嗓音很甜。

回到教室，郝泽楷贼兮兮跟他八卦起来：“我听说体委前几天跟她表白了，你说他俩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余星湛神情寡淡，脸上写着“与我无关”四个大字。

见状，郝泽楷调侃道：“话说她不是你早恋对象么，你不吃醋啊？”

“……”

余星湛觉得他有些聒噪。

教室里也闹哄哄的，他干脆趴在课桌上，只给郝泽楷留了一个后脑勺。

心里却有些郁闷。

同学什么啊，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

[你连看电视剧都要哭，以后可怎么办啊]

——

传闻中世界末日的前一天。

晚自习下课后余星湛照例背上双肩包出了教室。

郝泽楷等人跟在后面，问他晚上要不要去网吧包夜。

他正想说不去。

可身后突然飘来了几个女生的对话。

他瞬间改了口。

余星湛平时就不太爱玩游戏，跟郝泽楷他们玩了两局他的心思就飘远了。

他取下耳机，找借口去了下洗手间。

经过某区域时，他不动声色瞟了眼某个戴着耳机、歪坐在电竞椅上的姑娘。

她的朋友们都在玩游戏，只有她在看电视剧。

他收回视线，径直去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再次路过那片区域时，他意外发现椅子上的姑娘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脸颊被耳机挤压，肉嘟嘟的。

有点可爱。

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零点快到了。

班级群突然开始热闹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消息覆盖得太快。

余星湛点开看了一眼，并没有发言。

“我靠！”

这时，旁边的一个男生突然拍了下键盘，把大家吓了一跳。

只见他指着屏幕，一脸兴奋地说：“刘璐瑶跟我表白了！”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巴巴凑过去看。

余星湛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仔细一想。

哦，隔壁女班长。

他同桌的……心上人。

他看了眼旁边蔫了吧唧的郝泽楷，深表同情。

过了会儿，他莫名想到了那天郝泽楷问他的那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你最想做什么？

他盯着面前的键盘发了会呆，然后点开某社交软件，在添加好友那一栏输入了一串数字。

好友申请刚发送他就后悔了。

于是他果断退出，不过没一会他又登上去了，然后又退出了……

时间就在这反反复复中一点点过去。

零点过了。

世界末日的谣言不攻自破。

而那条好友申请也跟着石沉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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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一直考第一，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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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毕业照那天，他们班穿的是自已班上的班服。

男生是白衬衫、黑色长裤，女生则是白衬衫、膝盖以下的黑色长裙。

余星湛那个时候不高不矮中等个头，但胜在白净清瘦，衬衫长裤往身上一穿，在人堆里还是挺吸引眼球的。

大合照结束后，有个别女同学想要来找他单独合影，他借故去了趟洗手间。

他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从洗手间出来，他就准备回教室去看书，领带勒得脖子不舒服，他边走边扯。

没想到却在楼梯转角处碰到了表白现场。

“不好意思啊，我爸不让我早恋。”

委婉的拒绝。

他听出了这道声音。

男生却像是听不懂她的拒绝，不依不饶：“我可以等的，等我们以后毕业，等你什么时候想谈恋爱……”

“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

听到这里，余星湛扯了扯嘴角。

在心里给出了四字评价：脑子有坑。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出去打断一下的时候，季意又说话了。

“我喜欢成绩好，白白净净，性格安静不爱说话的那种……”

停顿了下，她突然说：“就像余星湛那样的，你知道他吧？就上个月月考年级第一那个。”

余星湛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然后他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骗子。

之后，那个男生走了。

不巧的是，他们在楼梯的转角处碰面了。

那男生显然是认得他的，面色不善地瞥了他一眼，而他也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

黑得跟煤炭似的，光荣榜上也没见过这张脸，话还贼多……

不知道想到什么，余星湛舒畅地抬了抬眉，丝毫没有偷听墙角的羞愧感。

反正，他又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季意也抱着一沓资料匆匆下了楼。

余星湛明明看到人了，但他还是一步也不让，就让人这么直直撞上了自已。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又迅速松开。

资料洒了一地。

他在季意一声声的“抱歉”中，蹲下身跟她一起捡。

他一边捡，一边想，其实该说抱歉的应该是他。

重新收拾好资料，季意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迅速消失在转角。

等人离开后，余星湛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右手。

手掌摊开，掌心躺着一张蓝底证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