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该好好道个别吧。”

白玫&秦御（1）

离开沈城的第一站，白玫去了西北，跟着越野车队去了可可西里。

穿越无人区，放眼望去除了巍峨雪山，就是望不到边际的戈壁滩，一路上全是动物残骸。

风大，沙多，还冷。

有人感冒，有人高反，车子还在半路被沙土卡住，总之一路上状况不断。

进去没几天她就后悔了，也不知道当时自已哪来的胆子。

在第六天的时候，她也终于扛不住了，鼻塞头痛，特难受。

同行的一个小哥挺照顾她，又是送药又是送水的。

他穿着冲锋衣，浑身上下包裹得严实，尤其是脸，整整六天，白玫就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重点是，他还一句话不跟她说。

她甚至还问过同行的一个妹子，“你听到过他说话吗？”

那妹子摇头。

白玫若有所思，抬眼瞥向不远处那人，看了会儿她收回了视线。

出了无人区，白玫直奔酒店，洗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澡。洗着洗着她突然就悟了：真是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在酒店躺了一天一夜后，白玫准备出门吃饭，没想到又碰到了那个哑巴小哥。

没想到他们居然住同一家酒店。

不过，他还是裹得很严实。

白玫先是一顿，而后笑着跟他打招呼。

出乎意料的，这小哥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哑，似乎感冒了。

他问：“出去吃饭？”

“原来你会说话呀！”白玫惊讶。

“……”

小哥不语。

两人一起出了酒店，然后又一前一后走进了同一家饭馆。

老板娘迎出来：“两位吃点什么啊？”

白玫看了眼那小哥，忽然提议：“要不我们一起点吧，这样还能多点几个菜。”

小哥点头：“可以，不过我那份要打包。”

白玫：“……”

之后的两天，白玫都没见着他了，她想估计是在养病吧。

第三天，白玫准备继续出发下一站，她拉着行李箱，在高铁站再次遇到了那小哥。

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在进站前，白玫突然扔下行李箱快步走向那小哥，伸手抱住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半晌才开口说话。

“就到这里吧，别再跟着我了。不是说好了好聚好散吗？”

秦御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倏然收紧。

过了会儿，又松开了。

嗓音涩然，“可是，我们还没有单独一起旅行过。”

听到这话，白玫瞬间鼻酸了。

以前秦御跟她说过好多次想和她出去旅游，可她每次都说没时间。那时候她是真的没时间，她每天都想着赚钱。

她缺钱啊。

她想要有自已的房子，也想在秦御面前更有底气一点。

唯一一次和他出去旅游还是为了带季意散心，就像他说的，他俩还从来没有单独一起出去过。

其实在可可西里她就已经认出了他。

他以为他把自已裹那么严实，她就认不出来了，怎么会有那么笨的人。

他们认识都快十年了。

他的身高，走路的姿势，甚至是说话时的停顿断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他不想让她认出来，那她就装作没认出来。

她想，就两天，再跟他待两天。

如果她今天不戳破，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跟着她？

然后呢？

白玫放开他，努力将心里那股涩意压下去，然后抬头看他，正想说话，秦御就打断了她。

“就这一次。”

白玫一愣：“什么？”

秦御取下墨镜，眼尾微微有些泛红：“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去哪里都行。这次过后你让我离开也好，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顿了下，他忽然笑了：“我们也该好好道个别吧。”

白玫看着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以前对他态度那么差了。

此刻，她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真爱无敌好吧！

——拜托，现实一点好不好！就算现在在一起了，那以后呢？你能保证他一辈子不变心吗？他家里人会怎么看你，拜金女？还有你那个爸妈……

她说服不了自已，但她也抗拒不了秦御这番话。

她讨厌这样的自已。

可秦御说得没错啊，他们确实应该好好道别的。

那就再妥协一次。

最后一次。

**

他们沿着青甘大环线一路走走停停，那半个月他们相处十分自然。

每到一处，秦御都让白玫跟他拍一张合照，说以后可能都没这个机会了。

听得白玫眼圈都红了。

不过他们还是约定好，在嘉峪关分开。

那天他们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街道，吃遍了当地的各种美食，谁都没有提过分别的事。

晚上，白玫提出去酒吧玩玩。

白玫酒量很好，几乎就没有喝醉过，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难受。

她趴在吧台上，歪头看着秦御。

灯光迷离，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也在看自已。

她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秦御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才大二，那是她第一次在酒吧唱歌，还有些放不开。

下台后她被几个男的骚扰，是秦御出面替她解围。白玫清楚地记得，当时他顶着一头嚣张的白毛，白T恤，破洞牛仔裤。

他握着那人扬起的手臂，眼里满是警告：“你敢动她一个试试？”

那几个男人似乎认得他，吓得连连道歉。

秦御斜他们一眼，“跟我道歉？”

其中一人反应很快，迅速转向白玫，跟他道歉，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后来秦御邀请她，跟他们一起玩，白玫拒绝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不是一路人。

只是从那天之后，她和秦御总会莫名其妙在不同的地方的偶遇。

晨跑，他在；食堂吃饭，他在；就连她去兼职的路上，他也在。

他的名声不好，传言他一周换一个女朋友，薄情寡性，花心浪荡。

她的名声也不好，说她在酒吧兼职不正经，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渣。

没想到他却说：“我们天生一对。”

她是谈过男朋友，但也不至于一个又一个。

那些追她的男人都只是贪图她年轻的身体，想跟她上床，而她正好也想利用他们的人脉更进一步。

秦御就是一个捷径，而且他还恰好长在自已的审美上。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

她曾经也确实迈出过一只脚，她接受他的邀请，跟他吃饭，跟他约会，甚至跟他牵手亲吻。

可后来，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已成为她讨厌的那种人。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有一回她无意间听到了秦御跟他的追求者的谈话。

那姑娘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他跟那么多女生都谈过，却独独不接受她。

秦御忽地笑了一声，反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都是假的呢。”

白玫跟那姑娘一样，都愣住了。

后来她找他以前那些“前女友”们求证了，秦御根本就没跟她们谈过，手都没拉过叫什么谈恋爱。

她震惊的同时又觉得离谱，于是及时收回了那只脚。

可秦御是个死脑筋，非要跟她磕到底。

一波波音浪冲击着她的耳膜，思绪收回，白玫突然站起身：“我要回去休息了。”

秦御一愣，紧跟着起身，“那我送你回去。”

白玫没搭理他，自顾自出了酒吧。

他俩订的房间是挨着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回到酒店白玫刷卡准备进屋。

秦御忽然叫住她：“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白玫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看他，语气很是冷淡：“跟你没关系。”

沉默。

半晌，秦御才轻声说：“那你要注意安全，一个人就别总往那些危险的地方跑了。少喝酒，三餐按时吃饭，每次洗完头记得吹干……”

白玫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啰嗦。

渐渐地，她的视线模糊了。

就在秦御说到“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时，她突然关上门朝他走了过去。

拿着他的卡打开了他的房间。

然后又“嘭”的一声挂上。

没插卡，房间一片昏暗。

还没等秦御反应过来，白玫突然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意乱情迷中，秦御感觉到自已的脸上全是湿意。咸的，苦的，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