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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日常（9）
程北回了一趟家。
他是偷偷回去的，没跟他妈打招呼。
他在幸福路的一家奶茶店坐了半天，店员小妹也看了他半天。
见他一直盯着对面看，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周姐快餐？
是在看这家店吧。
“嘿！还看呢。”旁边的同事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不等她说话，那同事继续说：“别看了，我刚刚听到他打电话了，那一口一个乖乖叫得，别提多腻歪了。”
店员小妹脸一红，低头洗起了杯子。
程北挂了电话，又抬头看了眼对面。
他坐在靠近玻璃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店里的一举一动。
今天生意不错，到现在了都还陆陆续续有客人。
又坐了会儿，他看到他妈出来了，开始跟隔壁超市的老板娘唠嗑。
他突然就想，说不定他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就像电视剧里拥有主角光环的男主角，不管遇到再凶险的事，最后总是能化险为夷。
不过下一秒，他又默默骂了句傻缺。
他笑了下，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起身离开了奶茶店。
周瑞兰正跟超市老板娘唠家常，正好说到自家小子快毕业了，余光就注意到店门口站了个人。
抬眼望去，有些惊讶。
“小北？你咋个回来了？”
程北笑嘻嘻跟超市老板娘打了声招呼，然后直喊饿得不行想吃饭。
厨师已经下班了，周瑞兰亲自给他煮了一碗面。
番茄鸡蛋面。
程北从小吃到大。
他是被周瑞兰一手拉扯大的，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爸，周瑞兰也很少会提起他，家里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后来长大一点了他也会主动问起他爸的事，可每次周瑞兰都是一句“死了”就轻描淡写带过。
所以他一直以为是他爸妈关系不好。
他自已私底下也有过很多猜测。譬如他们可能离婚了，又或者是他爸出轨跟小三跑了，所以才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当然，也可能是真的英年早逝。
渐渐地，他也不再关心这些事了。
反正他也没见过他爸，有他没他不都一样长大了吗。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学校出什么事情了？”周瑞兰在对面坐下。
程北吸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没事，就是趁着有时间回来看看你。”
周瑞兰笑了笑：“我有啥好看的啊。”
吃完面，程北垂眼看着面汤里飘着的几颗葱花，突然说：“妈，你跟我说说我爸的事呗。”
周瑞兰面色一顿，眉头蹙了起来：“怎么突然……”
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事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问过的。
程北直言：“我碰到了他以前的同事，他们跟我说了一些事。”
周瑞兰沉默了好久。
程北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周瑞兰跟程北爸爸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双方属于是一见钟情，恋爱半年就结婚了。
那个年代结婚生子都挺早的，他俩在当时都属于大龄青年了。
婚后第三年周瑞兰才终于怀孕，她还没来及把这个消息告诉程爸爸，他突然就接到个任务要离开一段时间。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她生下程北的第三天。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程北的父亲名叫程向南，曾是市公安局新桥派出所民警。97年，在侦破一起跨国贩毒案中与毒贩缠斗，为掩护队友意外牺牲，享年32岁。
当时考虑到周瑞兰还怀着孕，所以他牺牲的消息被压了下来，直到程北出生后才传回家的。
月子里周瑞兰几度哭晕过去，后来还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重新振作起来。
她给孩子起名叫程北。
上北下南，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希望这父子俩的人生也完全相反，所以她从来不在程北面前提程向南的事。
本来想等着他年龄大一点了再告诉他的，可后来随着程北的年龄增长，周瑞兰就更不想告诉他实情了。
她知道，以程北的性子，如果他知道了程向南的事情，他肯定会走上他的老路。
所以当程北说要报警校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血缘这东西，真挺神奇的。
她一开始是反对的，后来慢慢的也接受了。
程北的性子她也知道，他其实没那么大的理想和抱负，这世上警察千千万，只要不去一线其实也没那么危险。
大不了到时候去找温怀远帮个忙。
哪怕就是在小县城的派出所待一辈子也挺好的。
程北的眼睛有些，他盯着那半碗已经冷掉的面汤沉默了会儿。
想到他当初报警校的原因，忽然就笑了。
他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吧。
周瑞兰情绪倒是没什么变化，许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有些东西已经淡了，她只是有些疑惑：“他们为啥突然跟你说这些？”
程北抬起头，脸上又是吊儿郎当的笑：“领导说要给我开后门呢。”
周瑞兰瞪了他一眼：“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程北笑而不语。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都说子承父业。
既然他歪打正着走上了这条路。
那么现在他也想沿着他爸爸的脚印，走一走他走过的路，继续他未完成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