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不远处的寂静树林中,走出了两个身披黑斗篷,看不清容貌之人。
“谁?”
“你是何人?”
“拦住老夫去路,又是想作甚?”
韦茂泽在心腹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了身子,直直注视着眼前两人,质问道。
那声音极其沙哑,他未曾听到过,应该是不认识的。
“桀桀桀!”
那黑斗篷人忽得仰天大笑,反问道:“茂泽公三朝元老,太子太保,不妨猜一猜在下是谁呀?”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已。
“我韦氏族老?”
此猜测刚一出口,就被韦茂泽否决了,“不!”
“他们若是要抓老夫,绝不会如此藏头露尾....”
“更不会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韦茂泽很清楚,韦氏族老绝不会遮掩身份,更不会还让他去猜....
刚一见面,怕就是直接动手来抓,然后带回长安城内了。
“分析得很对!”
黑斗篷人闻言,拍了拍手,笑道:“被他们知道你这么逃了,恰恰就是变相坐实了身世.....”
顿了顿,又戏谑道:“主母与幼时竹马私通所生之子!”
“却凭借韦氏的势力,一路青云直上!”
“不知得羡煞多少读书人啊!”
抑扬顿挫,满是阴阳怪气。
在那大闹韦氏祖宗的陆地神仙离去后,半日之间,长安就传遍了茂泽公不知真假的身世。
一个通奸生出来,不是韦氏血脉的野种,竟是凭借着韦氏的势力,扶摇直上九万里,最终从一品荣休。
何等的励志啊!
甚至,还被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歌谣,在大街小巷传唱....
而他这么一逃,就是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
都无需韦氏宗老,再去调查求证了。
“你...你到底是谁!”
韦茂泽咬牙切齿,双目阴寒无比,厉声道:“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你看,又急!”
黑斗篷人橫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调侃道:“茂泽公不是时常教导后辈,临大事须有静气嘛?”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不得不说,你也真是果断....”
“白天刚事发,入夜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决定逃了!”
说罢,将披在身上的黑斗篷,轻轻一扬。
露出了被掩盖的真容。
“叶....叶时安?!”
韦茂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无比熟悉的年轻俊脸,猛地一怔,瞳孔地震,诧异道:“怎么会是你?!”
他傻眼了。
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竟会是才分别了没几个时辰的秦国公,叶时安!
为什么会是他呢?!
“当然是我,也只能是我咯!”
叶时安淡然一笑,摊了摊手,饶有兴致地问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除了他叶某人,还能有谁可以,如此不辞辛劳的来等茂泽公呢?
韦茂泽的目光,落在另一个未揭面的黑斗篷身上,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你旁边这位是....?”
声音略有些颤抖。
心中已经开始向天祈求,千万不要是她,不要是那个女人!
“茂泽公,你白日里见过的....”
叶时安笑了笑,伸手揭开黑斗篷,露出其下的绝美容颜,介绍道:“我家云祈!”
云祈俏皮地眨了眨眼,还挥了挥手打招呼。
韦茂泽见不是虞归晚,顿时松了一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老夫会从哪个门,哪条路线走的?”
俨然一副疑惑模样。
如何从长安逃走,都是他临时规划的。
别说是院中的小妾侍女,就是祖宅中的族老未曾反应过来。
结果这姓叶的小子,偏偏就精准无误地等到了自已?
简直咄咄怪事!
叶时安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叶某在韦氏祖宅外,蹲了你半天,还跟了你一路啊!”
“这要是还不知道,那就是真的奇了怪啦!”
很显然,在与那些世家公卿一同离场后,又与云祈半路,悄悄折返摸了回来。
叶某人预判了他要跑路。
而蹲守加尾随,这样要是还能跟丢,才是活见鬼了吧?
韦茂泽长叹一声,心中做下决定,抱拳恭敬道:“叶国公,你我无冤无仇,还请行个方便,放老夫等人离去!”
“老夫感激不尽!”
“定有厚报!”
谁也没想到,瞒过了长安所有人,却唯独没有瞒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后生可畏啊!
现在也只能破财免灾了....
“厚报?”
“什么厚报?”
叶时安闻言,舔了舔嘴唇,笑问道。
俨然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模样。
“金银,田亩,女人,老夫在洛阳所藏的积蓄,赠国公一半!”
韦茂泽见有戏,没有任何犹豫,竖起五根手指,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改口道:“不,赠国公七成!”
“还望笑纳!”
说罢,那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谄媚之色。
只要能先离开关中,再带着所藏金银,北逃异国,依旧能荣华富贵到死。
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无论是去了元魏,还是西辽,都可以谋得高官厚禄。
割点肉就割点吧,只要能喂饱面前这个小子。
毕竟,此次出逃,韦茂泽连女人庶子都没带,只带了嫡子嫡孙。
叶时安摸了摸下颌,似笑非笑,开口道:“可是抓了你,还有你的嫡长子....”
“那些不全部都是本公的了嘛?”
“大不了搜个魂咯!”
言语之中,满是玩味。
七成?
就这么一点点,就想打发他?
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看来是没得谈咯?”
“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韦茂泽冷笑,当机立断,沉声道:“邓硕思,你们拖住这俩人!”
“遵命!”邓硕思等人应道。
他们是茂泽公养的心腹死士。
养士千日用士一时,此刻正是报恩尽忠之时。
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上去。
“兆儿,咱们快走!”韦茂泽转头看向自已的嫡长子,喊道。
“拖住?”
“走?”
叶时安听乐了,看向身旁的云祈,揶揄道:“你说说茂泽公,是有多瞧不起你呀?”
“哪些是要留活口的?”
云祈亦是看出了韦茂泽对她轻视,面无表情地问道。
“除了姓韦的,都可以随意处置....”叶时安打了个响指,笑道。
“嗯。”
云祈点点头,无数道天地之力旋即自指尖弹出。
定住了那些冲杀而来的心腹死士。
一息后,化为湮粉,飘荡于空气之中。
“还是乖乖留下吧!”
下一刻,云祈的手掌间泛起一道吸力。
将那头也不回远逃的韦氏祖孙等人,硬生生给拽了回来,未伤到其分毫。
“叶国公,老夫知道韦氏很多隐秘!”
“只要你高抬贵手,放老夫一条生路,都可以告诉你!”
韦茂泽彻底慌了,歇斯底里地大喊。
“用不着....”
叶时安斜了一眼,淡淡道。
“啊!”
说罢,没有任何停留,敲晕了被制住的所有人。
“打包带走....”
叶时安取出怀中的令牌,将他们全部收入其中。
云祈用手肘,轻轻顶了顶,好奇地问道:“叶时安,你费这么多功夫来抓他们,是想做什么?”
她前看后看,左思右想,都瞧不出来,这些人还有啥利用价值。
叶时安淡然一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意味深长道:“我要拿他们,给京兆韦氏送个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