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镇北王府。
清音阁。
“叶时安,你这是良心发现了,还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什么老怪给夺舍了?”
虞归晚双臂环在胸前,慵懒地倚靠在柱上,打量着前方从怀中令牌取出一具尸体,放在石桌上的叶时安,莞尔一笑,打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居然替他收了尸,不会还要选一处吉地下葬吧?”
那具被天地之力包裹,头身分离的尸体,正是午时三刻被监斩的荣国公,独孤商止。
“对啊!”
叶时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承认道。
说罢,顺着虞归晚的话,当即双手合十,装模作样道:“在长安被浓厚的佛法与儒学氛围,熏陶了这么久....”
“你男人我已经大彻大悟,一心向善了!”
“我佛慈悲,吾圣仁爱!”
俨然一副被感化的虔诚信徒模样。
好似下一刻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般....
虞归晚与徐清秋见状,面面相觑,齐齐丢了个白眼过去,“少贫嘴!”
“说正经的,你偷梁换柱带回来,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叶时安被老怪给夺舍,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有她守在身旁,还没出手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而且,白日里在刑场时,外人没有察觉,但虞归晚是亲眼围观了,他用一具道门人偶,替换了独孤商止的尸身。
叶时安眨了眨眼,满脸真诚地问道:“教主,就不能真是我被,儒门的经文典籍感化了嘛?”
虞归晚正欲说话,只见徐清秋掩嘴轻笑,率先开口揶揄道:“你要是能被感化,怕是比黄河倒流的概率还小吧?”
言语之中,满是戏谑。
作为枕边人,谁还能比她更了解面前这家伙?
哪怕是孔圣复生,也比这可能性高太多了。
更何况,以他与裴大哥的交情,早已看透了儒门的道貌岸然的真实面目。
“清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太令人伤心了....”
“痛!”
“太痛了!”
叶时安被冷不丁的补刀,好似被遭到重创一般,紧紧捂着心口处, 满目幽怨,哀嚎道。
“别演了....”
虞归晚看着这个随地大小演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催促道:“快说!”
跟看男人耍宝相比,虞教主还是更好奇,他打算借这尸身,又要做什么文章....
叶时安闻言,收起玩闹模样,走到放着独孤商止尸身的石桌前,正色道:“还不是因为,咱们这位亲爱的荣国公,在临死之前,向我透露了一个大秘密...”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什么秘密?”
虞归晚一怔,轻抿红唇,略作思考后,猜测道:“不会是他留了一手,还有其他的藏宝之地吧?”
说着,投去了询问求证的目光。
在这方面,能打动叶时安的只有利益。
而让他冒着风险,也要偷梁换柱,将荣国公带回的,那就只能是更大的利益。
这就说明,荣国公府抄出的家产,或许只是一部分,极大概率在别的地方藏了不少。
“聪明!”
叶时安点头,淡然一笑,打了个响指。
顿了顿,又继续道:“还请教主施展搜魂!”
“扒出他的藏匿之地....”
说着,指了指石桌上,被天地之力包裹的尸身。
“好。”
虞归晚闻言,当即上前,秀手一挥。
数缕紫黑色的魔气,顿时侵入独孤商止的尸身。
开始抽丝剥茧,提取有用的信息。
一刻钟后。
叶时安见虞归晚双目紧闭,迟迟没有动静,又在观望了半晌后,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怎么样?”
“搜出来了嘛?”
叶某人的心中,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
他家教主是当世明面上的魔道第一人,若是她都无法做到,那就只得放弃了....
“他骗了你。”
虞归晚睁开眼眸,望向叶时安,悠悠道:“地点不止一处,在洛阳,华州,还有秦岭的山脉里,皆各有部分....”
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是因为独孤商止的记忆里,存载了太多的秘密,需要一一甄别。
在排除一堆无用记忆后,才在某处寻到了叶时安想要的地点。
而更让虞大教主感到奇怪的是,独孤商止的记忆中,很多年前缺失了一大部分!
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这老小子还真将是狡兔三窟,玩到了极致啊!”
叶时安撇了撇嘴,开口道:“要不是搜魂,恐怕真就让他混过去了....”
差点就让这老瘪犊子蒙混过关,痛失一大笔宝贝了,幸好他叶某人魔高一丈。
不过,作为荣国公,玩弄权力人心这么多年,有这些手段心机倒也属于是正常事。
“夫君,是妾身派人去取,还是通知祖父那边转移?”徐清秋站起身来,走到叶时安身边,问道。
这两个方案,代表了两种用途。
前者是取回后,留作他们在长安的自用。
后者是归入叶老爷子手里,充作镇北王府大军的军费。
“嗯....都不!”
叶时安着下颌,深思熟虑后,摇头否决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们说若是将这个地点,在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分别告诉独孤氏各个分支,又会如何呢?”
独孤氏,并非是仅有几个姓独孤的人,而是一个庞大且盘根错节的门阀家族。
经过数百年的传承,分支早已不少,血缘之间也有亲有疏....
徐清秋一怔,细细品味话中深意后,问道:“你是想借这笔不菲的荣国公遗产为饵,令独孤氏内部先斗起来?”
坐拥这些金银,修炼资源的独孤商止,都舍不得完全撒手换命,更何况是那些处境寻常的族人呢?
谁不想据为已有?
这笔遗产姓独孤啊,而这刚好是一个绝佳的诱饵!
“对啊,利动人心!”
叶时安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说道:“那不是血脉亲情所能压制的,更何况独孤氏那一代不如一代的后辈,能扛得住心中的贪欲嘛?”
就如同分封制的弊端一般,随着血缘的稀薄,关系的疏远,尽管有着同样的姓氏,又谁还认识谁呢?
不同的家族,会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这些独孤氏的分支,还是能力资质逐渐平庸的分支,能在利益面前,保持克制嘛?
徐清秋会心一笑,轻声道:“怕是会争得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虞归晚淡淡补充道:“这种裂痕一旦产生,就很难修复了!”
类似的事情,在民风彪悍的西域,更是屡见不鲜。
叶时安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令牌里,取出一本玉叠,说道:“清秋,这是我在荣国公府上,搜出的家谱....”
“照上面的名单,让咱们的人在一月之内,陆续制造各种偶然意外,将独孤商止一脉的男丁,包括私生子,全部送走!”
对于整个独孤氏,暂时还没到族谱点评的时候。
但现在却可以,先把荣国公这一支的根给断了,扫除部分后患。
至于那一脉的女人,叶某人还另有用处....
“好。”
徐清秋伸手接过,略作翻看后,说道:“妾身等会就吩咐下去....”
叶时安唤起一道九离紫火,将荣国公的尸身烧了干净,随即伸了个懒腰,一左一右地搂住虞归晚与徐清秋,坏笑道:“诶,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咱们晚上大被同眠,好好庆祝一下?”
一直未曾实现的夙愿,狐狸尾巴再次翘了起来。
虞归晚:“滚!”
徐清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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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红袖招。
院外墙上挂满了红灯笼,烛光映照在青砖墙上,透出一派暧昧的氛围。
门前雕花大门敞开,迎客如云,好不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道,檀香、龙涎香、沉香、催情香交织而成。
轻纱幕帘垂下,把整个空间化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天地。
透过帘幕,可以看到女子们或琴或棋,或歌或舞,百味横生,各有情趣。
三楼雅座处。
“哥哥,这就是你说得陶冶情操的好地方?”
身着男装分外秀气的叶时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向一旁饮酒好不乐乎的某人,满眸幽怨,愤愤问道:“哪有带自已妹妹还有夫人,来逛青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