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过了两天,晨曦微露时,崂山的雾霭尚未散尽,全真教山门前的石板路上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李俊儒与澜涛隐在观墙东侧的古柏后,透过枝叶缝隙望去,只见肖庆雄身着藏青长衫,腰间玉带扣上的墨玉在晨光中流转幽光,身后跟着一脸稳重的贺石松,以及八名身形各异的劲装男子。
那八人步伐沉稳,肩背挺首,袖口或露着半截兵器柄,或隐现劲装下的肌肉线条,周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便是隔着数十丈都能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山门处,赵明渊己携谢机等三位长老等候,黑色道袍在山风中扬起细碎的纹褶。
肖庆雄远远便朗声笑道:“赵掌门,肖某今日可是如期赴约了!”
他的声音穿透薄雾,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
赵明渊拂尘轻摆,含笑迎上:“肖部长言出必行,赵某早己在此恭候。看肖部长这气派,想必是寻到了那极地玄冰花?”
“幸不辱命!”
肖庆雄拱手,侧身示意贺石松。
贺石松连忙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玄色锦缎包裹的长条形物件,锦缎边缘绣着细密的獬豸纹,正是督江湖部的标志。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锦缎,露出内里一个白玉长盒,盒盖掀开时,一股沁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连周遭的雾气都凝作了细小的冰晶。
赵明渊接过白玉盒的手指微微颤抖,盒中躺着一朵尺许长的花状物,通体剔透如万年寒冰,花瓣状的结构层层叠叠,每一道纹理都泛着幽蓝光泽,中心花蕊处竟隐隐有淡金色的流光流转。
他凑近细看,苍老的瞳孔里映着冰花的寒芒,忍不住抚须赞叹:“好!好一朵极地玄冰花!赵某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却从未想过能见到如此品相的!瞧这冰纹流转,金蕊暗藏,怕是千年难遇的珍品!”
“赵掌门过誉了。”
肖庆雄微微一笑,语气却难掩得意,“不过是动用些人脉,遣人去极北冰渊走了一遭。说来也巧,此花恰好在此季绽放,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笑道:“若赵掌门能炼出九转还魂丹,往后全真教若缺了什么珍稀药材尽可告知肖某一声,肖某这点薄面,在江湖上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赵明渊闻言更是喜上眉梢,将白玉盒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稀世珍宝:“肖部长放心!赵某定当全力以赴,必不辜负这份重托。待丹药炼成,肖部长的恩情,全真教上下没齿难忘!”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从江湖时局谈到道教渊源,言语间你来我往,尽是场面上的周全。
寒暄毕,赵明渊肃容道:“事不宜迟,赵某这便要开炉炼丹了。”
说罢,他转身吩咐身旁的弟子:“速去丹房,按最高规格布置!需以先天八卦方位点燃九盏长明灯,取昆仑山千年玄石铺地,再将‘凝气阵’的符篆按序贴于西壁!”
弟子们领命后匆匆离去,不多时,丹房方向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布置声响。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行至丹房外。
只见往日朴素的丹房己焕然一新。
门前悬挂着八卦太极幡,幡面在风中猎猎作响;屋内地面铺满了墨色玄石,石缝间隐隐有灵气流转;中央一座三尺高的青铜丹炉静静矗立,炉身刻着二十八星宿图,炉口正对着东方日出的方向。
赵明渊只留下两名内门弟子在旁研墨递药,其余人等皆被请至殿外。
谢机望着丹房紧闭的大门,神情凝重地对巡逻弟子道:“都打起精神来!前几日便有宵小夜闯,如今炼丹要紧,若出了半点差池,你们担待得起?”
他亲自带着十余名内门弟子,在丹房西周布下三层警戒,连檐角的铜铃都被换成了更灵敏的警铃,稍有异动便会发出清越的响声。
安排妥当后,他才引着肖庆雄等人前往客房休息,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丹房一眼,目光中满是忧虑。
丹房内,赵明渊盘膝坐在丹炉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指尖微动,丹炉下方的火膛中陡然燃起淡青色的火焰,火焰升腾间,竟带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极地玄冰花,用玉刀削下最外层的一片冰晶花瓣,放入丹炉之中。花瓣遇火并未融化,反而化作一道蓝光,在炉内盘旋不散。
他又依次投入数味珍稀药材,每一味药材入炉,炉内的蓝光便强盛几分,渐渐与青色火焰交织,形成一道旋转的光涡。
隐蔽在丹房对面假山后的李俊儒与澜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澜涛望着炉内翻涌的光焰,低声问道:“李兄,看这架势,炼丹怕是要些时日。咱们何时动手?等丹成之后?”
李俊儒凝视着丹房方向,指尖无意识地着鼻子,沉吟片刻才道:“不可在全真教内动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远处客房的方向,说道:“你想,我等与全真教无冤无仇,何必因一颗丹药得罪这等大派?再者,肖庆雄此次是为私事求药,若丹药在全真教内遗失,他为掩人耳目,定会以官方名义追查,届时全真教与督江湖部两面夹击,咱们岂不是引火烧身?”
他侧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如等肖庆雄拿到丹药离开后,寻个僻静处动手。他以权谋私本就理亏,丹药丢失后必然不敢声张,只能暗中追查,如此一来,既能避开全真教的纠缠,又能给这小人一个教训,岂不是两全其美?”
澜涛听得连连点头,蓝发在风中轻扬:“李兄言之有理!只是那叶满山…… 他性子急躁,若是不知会一声,怕他又像上次一样莽撞行事,坏了咱们的计划。”
“这个我知道。” 李俊儒拍了拍澜涛的肩膀,“待寻到机会,我自会设法告知他。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身形。”
他望了望演武场方向,只见外门弟子己开始晨练,轻声道:“咱们也该回去了,莫要在此久留,惹人生疑。”
说罢,两人身形一晃,如两道青烟般融入林中,不多时便出现在演武场边缘,混在外门弟子中,拿起木剑,仿佛从未离开过。
阳光渐渐穿透云层,洒在演武场的青石上,也洒在远处紧闭的丹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