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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姚念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回到了今晚的婚礼现场。
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窗，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女人一席纯白纱衣，站在粉白玫瑰铺就的花径中，宛如天使降临。
花丛尽头的男人西装革履，缓缓转身，望着面前朝他走来的人，眼眸温柔似水。
有风吹过，新娘头上的纱幔随着她的脚步而舞动。
这一刻，她看清了女人的脸。
在宾客们的欢声祝福中，任苒挽住沈度的手，笑着对她说：“你看，他的未来终归还是我。”
下一秒，姚念猛地睁开眼。
意识在混沌与清醒间挣扎，心口猛地传来一阵极其酸涩的痛意。
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她把脸埋进可达鸭，忍着压抑的哽咽，极力不让自已哭出声来。
想他的心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她下意识摸了摸枕头边，空空如也。
方依然请了两天假提前回家，宿舍里只有她和林茉两个人。
凌晨三点，担心吵醒林茉，姚念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悄悄从桌底下拉出她的行李箱。
她拉开侧边的拉链，从夹层里拿出一个相框。
记得他来参加毕业典礼的那个夜晚，男人身着正装踏进礼堂的那一刻，目光所及再也不见其他。
眼里，只剩下他。
而周媛执掌的这张照片，恰好定格了女孩情窦初开的心动。
她怔怔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如果有神明，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一定能听见她震动的心跳。
一见钟情太肤浅，日久生情太苍白，而我偷看你的那一眼，便已是惊鸿一瞥。
─
第二天上大课，姚念全程心不在焉，林茉叫了她好几声好都没听见。
“诶，诶，姚念？”林茉敲敲桌子。
她回过神，看了眼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刑法总论教授，小声问，“怎么了？”
“我等会得提前溜，你帮我打个掩护。”
“你要去哪？”姚念问。
“我高中室友来沪市找我玩，我去机场接她们，这周末就不回来住了哈。”
说完林茉往桌底下一钻，悄悄往门边的台阶上挪。
许教授这会儿刚好写完板书转过身，姚念赶紧咳嗽一声，冲她使了个眼色。
林茉成功溜出教室，姚念手肘撑着下巴继续对着讲台发呆。
下课铃声响起，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想着沈度这会儿应该还在律所。
她刚走出教室，面前忽然涌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姚念被堵在里头不知道什么情况，却发现周围许多同学的视线不断往她身上瞟。
她不明所以，正打算绕开人群，萧驰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男人穿着黑色机车外套，跟个二世祖似得靠在石柱边，长腿交叠，手里抱着一束巨大的红玫瑰，对上她的视线时，挑眉冲她吹了声口哨。
纨绔得不像样。
人群中很快响起起哄的声音。
“我的妈耶，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种级别的帅哥了？”
“诶不对，我见过他，这哥不是“灼野”的老板吗？”
“啊啊啊啊，你能不能上去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啊！”
“拜托，你没看见人家捧着花来的，一看就是在等人，死了这条心吧。”
姚念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装作不认识他，快步往台阶下走。
萧驰一个大步堵在她面前，桃花眼微微上扬，“跑什么？”
姚念瞪了他一眼，往左挪一步想走，他跟着左挪，又往右走，他继续跟着右挪。
她忍无可忍，音调骤然拔高：“你到底想干嘛！”
“追你啊，”萧驰不由分说地把花强行塞到她怀里，勾起唇，“有空吗？赏脸一起去吃个饭？”
这话一出，周围起哄的人更多了，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吹起了口哨。
沈度联系不上姚念，只能去学校堵人，他知道姚念的课表，处理完律所的事就往华大赶，本来都已经算好了她下课的时间，结果路上堵车又耽误了十几分钟。
他停好车后，刚走到教学楼下，发现门口台阶前围了一大群人。
沈度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表情一僵，脚步钉在原地。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丝毫不惧众人的注目，而那束刺眼的红玫瑰，热烈又张扬。
他眼眸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渐渐变得沉黯。
这个男人，他见过。
沈度收回脚步，努力压制着上前的冲动，手指收拢逐渐紧握成拳。
他有时候也挺恨自已的理智，明明想冲上去拉着她离开，想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姑娘。
却又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小姑娘难堪，也曾向她母亲许诺过，会给她足够的空间和选择的权利。
他做到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沈度只觉得胸口一阵烦躁、压抑、甚至有点儿喘不上气来。
姚念叹了声气，无奈地看着萧驰，“是我昨天没说明白吗？那我再说一次，我有男朋友，而且我们不会分手的。”
萧驰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只是微微凑近了她一些，小声说：“你看，我来都来了，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歹也给我点面子，把花收了。”
“不合适，我……”姚念下意识抬头，余光忽然瞥见教学楼长椅前的那道身影。
虽然只是背影，但那挺拔的身形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度。
姚念忙把花往萧驰手里一放，来不及多想，拨开人群冲下了台阶。
今天是周五，大批学生都往校门口涌，男人的背影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等她着急忙慌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哪儿还看得见人。
萧驰紧随其后，“你跑这么快干嘛？出什么事了？”
姚念喘着气，一脸焦灼，不停地往校门口出租车驶来的方向招手。
好不容易摇到一辆空出租，刚打开车门，她握着车门的手一顿，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百块？”
萧驰：“……？”
他身上没带现金，在姚念报完地址后，再次给司机师傅扫了一百块钱。
“谢谢你啊，”姚念这次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我肯定会还你！”
男人望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莫名笑了一声，接着便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上，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圈，模样在缥缈的烟雾下有些失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