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判决
经过璋和帝的严谨考量,徐朔珩虽有弑君之心,却尚未有弑君之行,甚至也只是刚起了想法,且这想法还是时沛根据主子近来的只言片语捕捉而来,除此并无任何实证,故而无法以谋逆罪判处。
然其杀妻罪证确凿,最终就以此为口子,将其罪行公开披露。
故而事情传到大众耳朵里时,听到的便是徐朔珩多年前出游时对刘氏惊鸿一瞥,心甚慕之。
恰逢那期间徐朔珩与发妻孙氏口角不断,感情日渐生疏。待徐朔珩回京,夫妻之间感情状况一直未有改变。而与此同时,徐朔珩发现自己竟一直都无法忘记刘氏。
为了能迎娶刘氏,他最终毫不犹豫将屠刀劈向了自己发妻,对其暗中下毒使其丧命,还伪装出了发妻病逝之假象。
其杀妻之行本已随孙氏一同埋入了黄土,多年来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然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最终卫率将军在调查其他案件时偶然发现了其中端倪,继而展开了深入调查。徐朔珩得知后做贼心虚,唯恐昔日罪行暴露,立即指使心腹对其展开刺杀。
卫率将军凭借过硬实力,成功从杀手刀下逃脱,并立即将此时禀明了太子。太子公正无私,当即大义灭亲,将徐朔珩所犯之罪行主动呈到御前。圣上得知后亦是当机立断,立马将此事交由刑部尚书秦江明彻查清楚。
最终,徐朔珩刺杀朝中大臣,及多年前亲手毒杀发妻,除此还查出其曾与三皇子暗中勾结,全都人证物证确凿,诸罪并罚,判斩立决,徐府财产悉数抄没充公。
至于徐朔珩之子女,其女已出嫁,按大齐律法,罪不及出嫁女。然其子虽未曾参与刺杀之事,却同样曾与三皇子勾结,虽情节罪不至死,却已触犯国法,影响极其恶劣,最终一家被判流放西北边疆,终身不得返回原籍。
时沛、阿森以及诸多替徐朔珩卖命的江湖杀手,多年来一直充当徐朔珩之爪牙,干过不少不法勾当,诸如当年强占田庄闹出人命,此番又直接参与了刺杀事件,桩桩件件皆证据确凿,悉数被判斩立决,判决下来当日,所有人就被推出菜市口斩首示众。
不过徐朔珩斩立决的宣判下来之前,璋和帝身边的魏公公便受了圣命,星夜乔装秘密进了徐府。
待魏公公不久后离开,徐朔珩便已“畏罪自戕”于自己宅中。
消息传到东宫之时,太子正难得有片刻清闲,在寝殿里陪着太子妃下棋。
听说徐朔珩竟畏罪自戕在徐府之中,太子先是一怔,随后又听说魏公公曾秘密出宫了一趟,他当即明白了什么,不禁就心下一震。
太子妃同样面露惊讶,看着甚至比太子还要震惊几分,拿着棋子怔怔望向对面自己夫君,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殿下,原来您如此有撒娇天赋!”
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会逼着太子多去陛下跟前撒撒娇,如此哪儿还有那三皇子什么事啊?
太子从太子妃晶亮的眸中读懂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地将手中棋子落到棋盘之上,道:“这还真跟孤撒娇无甚关系。”
太子妃眨眨眼,一时没转过弯来。
太子收回手,温和笑笑,“多半就是父皇顾及母后,最终还是决定给母后唯一的兄长体面。”
说着,心中不觉怅然。
原来父皇对母后的感情,竟比他知道的还要深上许多。
一旁的太子妃终于听懂了,她觑了下太子神情,想了想,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随之伸手过去拉过太子的手,柔柔一笑,温情道:“父皇这也是在给殿面呢。”
太子微怔了下,反握住太子妃的手,和煦一笑。
其实太子猜得没错,徐朔珩最终能体面留下全尸,这确是璋和帝暴怒过后,冷静分析了太子进言,同时又想起与先皇后曾经的恩爱点滴,最终深思熟虑而做出的选择。
这选择说实在的还真不大解气,但他也并不后悔。
说到底,当初若不是他时常因徐家人跟发妻闹矛盾,旁人就不会钻了空子对发妻动手。
此时佳人已去,这便权当是对发妻的一点儿弥补吧。
徐朔珩这边尘埃落定之时,大军也终于凯旋抵京。
宣平侯所犯之事涉及面广,璋和帝在这当口反复考量,最终还是决定将其罪行压下,暂且不予公布。
只是宣平侯葬礼结束约莫三四个月后,突然就冒出了一位老者敲响登闻鼓意欲状告宣平侯。
此老者涕泪横下,悲愤痛诉宣平侯多年前曾酒后强抢凌虐其闺女,至其闺女惨死。事后,宣平侯给了他二百两银子就算了事。
碍于宣平侯势力,他当时被迫收下银子忍气吞声。但多年来杀女之恨一直深藏在他心中,他始终都没动过那笔银钱,一直祈祷上苍开眼,让恶人得报应,让真相暴于人前。
如此日日烧香夜夜祈祷,数年过去,他竟真的听到了宣平侯的死讯!
而前不久他才听闻圣上与太子殿下皆公正严明,将杀妻的前国舅按律处决,他只觉是上苍回应,告知他此时的大齐朗朗乾坤,世道清明,故而鼓足勇气前来告状,恳求圣上能惩治恶人,替其惨死的女儿讨回公道。
消息一出,全京哗然。
璋和帝当即命刑部彻查此事,而身为刑部尚书的秦江明则再次众望所归,将这烫手山芋接在了手里。
只是外人眼中的烫手山芋,实则是璋和帝亲手炮制的开胃菜肴,秦江明作为知情者,自是接得毫无负担且得心应手。
没错,此事正是璋和帝的特意安排,至于为啥要如此安排,自是璋和帝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自从得知宣平侯都干了什么,璋和帝就被其曾经的所作所为给恶心了个半死,然碍于诸多原因无法将其发落,堂堂帝王都快被憋成了河豚。
憋屈,真是太憋屈了!
若宣平侯是什么开国大功臣,又或是做过什么伟大功勋,这憋屈劲儿或许还能小上那么一点儿。
然此人虽说立过军功,可那些军功说小不小,说大吧也还真没多大,尤其是跟燕二爷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再来就是宣平侯世子,那人也是平平无奇得紧,就是那种平庸不会出错却也绝不可能出什么彩的存在,如此跟燕乘春一比,当即高低立判,绝对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璋和帝如此比完老子比小子,比来比去,越比就越觉得燕二爷父子光芒万丈,更得圣心。
他璋和帝可是仁明之君,仁明之君又岂能寒了光芒万丈的忠臣之心呢?
好吧,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璋和帝他自己被宣平侯恶心惨了,不出口气实在无法身心舒畅。
只是要怎么出这口气好呢?
嗯,宣平侯让燕二爷中埋伏一事早已人证物证俱全,这个倒是可以直接拿来给宣平侯定罪。
可大齐才打了胜仗,此时正是军心凝聚,举国欢庆之时。若突然爆出军中有自己人为一己私欲致同袍于不顾,这难免会引起军中各人互相猜忌,届时势必会动摇军心。
西垊这下虽被打老实了,可西垊之外还有北狄,还有南疆各部,可谓是群狼环伺,面对此种境地,大齐的军队永远只能是一块铁板,绝不能成为一盘散沙。
虽说中埋伏那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可疑心这东西从来就不分时长,一旦起了就再难消除。
这问题他这个皇帝最是清楚,咳咳,别问他为何能如此肯定。
嗯,不好弄,这事还真不好弄。
璋和帝想着,身心就愈发不舒畅起来,近段时间每日都把折子一沓接一沓地往东宫扔,他自己可谓是一份折子都没过过手。
就在太子在东宫吭哧吭哧给自己父皇当苦力之时,璋和帝就躲在养心殿里盘着核桃琢磨这事,于是盘着盘着,他就突然把时沛之前的供词从识海里头盘了出来。
若没记错,时沛招供时曾提过宣平侯年轻那会儿曾干过强抢民女之事,还把那民女给弄死了,当年徐朔珩就是以此事来要挟宣平侯做他跟柳氏的内应。
私德上作死,那就是宣平侯个人之事,此等事对军心什么的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嗯,若真有其事,这倒是个不错的素材,可以拿来发挥发挥。
只是这事已过去太久,相关证据恐怕早已没了。
罢了,就先让人查一查再说。
而暗查此等事情,虎韬卫最是在行,璋和帝当即就将此事给虎韬卫交代了下去。
璋和帝本只是抱着不查白不查的心态,并没期待真能在短期内查出什么水花。
然这世上当真就有人狗改不了吃那个啥,这一查很快就发现宣平侯竟干过类似之事不止一次,且最近一桩就发生在五六年前。
嗯,五六年前,这时间不算短,但也不算太长,至于那些缺失的证据嘛......